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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文飛

  當時在安寧病房實習時,總會看見一個男人站在病房的門口,遠遠地望著躺在病床上的父親。

  他是唯一的兒子,把照顧父親的工作全交給了看護,自己從未踏進病房半步,天天來探望卻只是遠遠觀望著。某天學姐終於禁不住向他詢問,這才知道他的父親一直都是一個嚴肅又莊嚴的形象,從小對於他的教育十分嚴格。小時候他最害怕的人就是父親,即便在長大後,他對於父親仍心有畏懼,高中畢業後選擇去外縣市就讀,從那時起他便逃離了家鄉,逃離了令他畏懼的父親,他讓父親在他往後的人生中頻頻缺席,難得的一通電話也是匆匆掛斷。

那個曾經嚴肅又莊嚴的父親,現在卻如此毫無生氣又脆弱,只能躺在病床上,手腳插著數條點滴、鼻孔插著鼻胃管、床旁掛著尿袋、臀部包著尿布,無法睜眼、說話、動彈,所有的生理需求只能依賴他人。

  那個嚴格訓斥他的父親已經不在了,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任由他人擺布的魁儡。他從不知道該如何與父親相處,他愛父親嗎?亦或是恨著父親?他只能駐足在門口遠遠觀望著正要永遠離開他的父親。

  此時的學姐使出不輸男人的力氣,霸氣地拉著他的手,半拉半拖地將他拉到病床旁,抓著他的手去觸碰父親那冰冷又長滿皺紋的手。那一瞬間,一切都瓦解了,他無力地跪在床邊,緊握著父親的手,不斷哭喊著:「爸──爸──。」

  或許他曾是個嚴肅到令孩子畏懼的父親;或許他曾是兒子想要逃離的夢魘,但在病床前,他們回歸了愛的本質,曾有過的痛苦、摩擦、恐懼已然不復存在。

108年10月30刊登於自由時報家庭親子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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